死亡课没有高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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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实故事计划(zhenshigushi1)

来源罗兰

作者孟夏

排版年起,南方科技大学的袁长庚老师开了一门通识选修课“理解死亡”,想带学生“在历史和世界的纵横图景中理解死亡,并重新审视自我、他人、社会与时代”。这门课上了4年,有学生从中学会了思考生命,理解自己和他人的处境。可时代气候、校园环境、学生心态都在剧烈变化,课程的活力被慢慢削弱,行将终结,这一切令袁长庚感到挫败。不过,这门课的影响依然存留在不少学生身上,并随着他们的思考和行动发散。

你会选择怎么死

“假设现在你是上帝,可以写自己的人生剧本,你会选择以哪种方式离开世界?”选项有4个:孤老终身、突发心血管疾病、艾滋病、乘坐的飞机在万米高空解体,死于空难。

深圳南山区,南方科技大学“理解死亡”课的讲堂上,六七十个学生挤满教室,注视着台上提问的袁长庚。30多岁的袁长庚是这门课的授课老师,留平头和小胡子,圆脸上架一副黑框眼镜,声音响亮。

学生举手投票,被选择最多的是死于空难。这让袁长庚很惊讶,该选项原本是他为了凑数写上去的。在他的预期里,这应该是最不能为人接受的死法,会被第一个排除。

秦浩是选择死于空难的学生之一。他读大二,课业很重,对未来感到渺茫,觉得死于一场偶然的空难就像烟花一样绚丽,顷刻间灰飞烟灭,没有痛苦。其他学生解释自己选择空难的理由也大致相似:自己没有责任、不用面对衰老和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、难以忍受疾病与孤独。袁长庚问学生们,有没有考虑过,这种死法会让父母多难以接受,他们余生要怎样生活?接下来,他开始阐释每个选项关联的处境和意义。比如艾滋病,如今它并不像很多学生认为的那样是极度凶险的恶疾,而更接近一种慢性病,只要定期服药,患者的寿命和生活质量与正常人相差无几。袁长庚提醒学生们,这意味着选择这项的人有更多时间陪伴亲友、承担责任,而不是留给他们没有告别的遗憾和痛苦。话题继续延展。围绕着这节课的主题“善终”,袁长庚从艾滋病讲到疾病的污名化、到如何与长辈谈论死亡、支撑自我的价值观念何以构建。他不时点名让学生表达观点,提醒众人思考:为什么说死亡不是纯粹的个体事件?从到年,袁长庚每年都开设“理解死亡”课程。这门面向全校的社会科学通识选修课没有教材,内容由袁长庚自己拟定。每期课程里,袁长庚围绕生命是什么、善终、灵魂、衰老与照护、病痛、葬礼、安乐死、大屠杀、牺牲、自杀等主题,试图通过对死亡的分析讨论,带学生了解人的处境,厘清日常生活的意义和价值观念。这是中国高校里鲜见的课程。在一个习惯回避生死问题的国度,死亡教育甚至比性教育更令人讳莫如深。秦浩和他的同学们,是少数能够在十八九岁的年纪触及这些话题的年轻人:灵魂存不存在?人有权利自杀吗?是否应该支持安乐死?课程是袁长庚自己申报的。年博士毕业刚进入南方科技大学时,他上的是文化研究导论。袁长庚认真热情,课讲得生动,不久就成为校内的明星老师,很多理工科学生都是从他这里获得的人文启蒙。但他隐隐感到,这种按照成熟的学术脉络设计出来的课程,和当下的生活间“隔”着什么。

袁长庚

按照南科大的惯例,老师每周要安排一段专门的时间“officehour”用于答疑。入校不久,袁长庚第一次答疑,一个男生推门进来,径直说,老师,我就问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,“人生的意义是什么?”袁长庚当时“懵了”,没想到会面对这样的疑问。之后,类似问题在他的officehour里反复出现,也有学生写信来求助。看到学生们普遍在价值观、心理和情绪上存在需求,袁长庚觉得自己“没办法转过身”,不去回应。他想开设一门课程,帮助学生严肃地思考生命,思考应该怎样活着。死亡课的回响出现在年3月,东航MU客机坠毁,机上人全部遇难。上过死亡课的学生秦浩记起了那堂课上的选择,他觉得上过课后,做选择不再那么容易了。秦浩说,死亡课弥补了自己死亡教育的匮乏,特别是在疫情和空难发生的当下,会让人思考这些问题。空难发生当晚,袁长庚对妻子说,今后打算每隔半年写一次遗嘱,安排好身后事。目前他已经写好了第一份遗嘱,涉及家庭财产的处置、对老人照护的安排、后事如何处理,以及一个很重要的问题:家里的数千册藏书该怎么办。回溯“理解死亡”课4年的教学历程,袁长庚的自我评价很悲观。“这门课是失败的”,他说。他即将离开南方科技大学,“去新单位,大概率没机会折腾这种‘不吉利’的通识选修课了。”在以改革著称的南方科技大学,4年来,袁长庚的死亡课的命运像它的名字一样,晦涩沉重,走入终点。表演一场葬礼学生王真祯第一次做“理解死亡”课的作业,在袁长庚给出的三个题目中选择了“以‘死亡’为主题写一篇小说”。一直喜欢科幻的他写了篇科幻小说,讲一名普通女性通过机械化改造的方式摆脱了死亡。袁长庚逐字批改了王真祯的作业,指出遣词造句上的缺陷,鼓励他继续写下去。课堂上,袁长庚同样喜欢让学生表达。讲“自杀”时,班里几乎所有学生都赞成人有自杀的权利,只有一个学生反对。有学生觉得反对者思想落后,袁长庚却郑重地把他请到讲台上,让他充分讲述自己的理由。随后,他抽丝剥茧地分析赞成和反对方每种意见的逻辑与盲点,把选择的复杂性呈现出来,学生就会反思自己原本认为绝对站得住脚的观点。“安乐死”的课上,他提醒学生,不要时尚化地理解安乐死,要看到背后的伦理和执行困境。学生们关于死亡的思考逐渐拓展。一名爱好航空器的学生交上来的作业,细致地写了民用航空业怎样从空难中一点点吸取教训。袁长庚在作业里读到,航空器是一个复杂的系统,即使某次空难能够归因于一颗螺丝或一道划痕,但深层的原因往往在各个部分的交互勾连里。人的生命也是如此。董辛印象最深的是讲“牺牲”的那节课。出于对过往盛行的宏大叙事的反弹,学生们对“牺牲”多少都有些存疑,袁长庚推荐他们去读读《当世界年轻的时候》。后来董辛看了这本讲述中国志愿军到西班牙帮助抗击法西斯的书,被那些勇敢的年轻人感动时,他想起袁长庚在课上说的话:不迷信宏大叙事的同时,也不要走向极端的个人主义。早在开设这门课之前,对死亡问题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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