刺杀小说家当属喜剧电影还是武侠电影

“武侠片是中国唯一的类型片”。——徐皓峰类型电影拥有一部分固定模式与元素,去满足观众对该类型的特定预期,本质上是一种商业做法。那么武侠片的类型元素是什么?上个世纪香港电影中是“仗剑走天涯的侠客”。

新世纪初,大陆产生了一大批以“大陆新武侠”为名号集结的作家:凤歌、江南、沧月、小椴等。时代变了,阶级斗争与建立民族自信心的主题失去了土壤。大陆新武侠作家将新元素融入进武侠中,凤歌试图用科学与更宏大的命题去释义武侠,沧月用武侠为背景去讲述奇情诡谲的故事,后转向奇幻领域,江南已不局限于武侠作家。

其他作家没看过,不知道。本与武侠小说同源甚至发源于武侠小说的武侠电影,也同样面临变革。陈可辛在《武侠》中搞了个“走近科学”;吴宇森的《剑雨》落在”侠客“退休生活的细枝末节描写;冯德伦的《太极》系列流行元素大乱炖。

以致于到徐浩峰的“硬派武侠”,王家卫&徐浩峰的《一代宗师》,以及零星冒出的武侠片。去年有部片叫《无名狂》,虽然是对日本剑戟片的拙劣模仿,却也不失为一种尝试,以及包括林林总总的网大。

中国影人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,去维系这个中国特有类型片的尊严。那么,在讲《刺杀小说家》,为什么要提“武侠电影”?

因为《刺杀小说家》内核就是武侠。哪怕它是包含在奇幻、冒险,甚至有点科幻的外衣下,它依然是一部武侠电影。好莱坞故事模板,要求主人公在第二幕结尾处或者第三幕“觉醒”,承担起责任,展开斗争。而武侠电影常常在第一幕结尾就完成了觉醒,它有时并不要求主人公完成很大的人物弧光。

《刺杀小说家》里,现实线-雷佳音饰演的关宁,在第三幕“深入挖掘”处——医院里决定帮空文把小说写完——完成觉醒;小说线-第一幕结尾处——少年空文决定前往皇城——完成觉醒。

相当于现实线走了一遍好莱坞的叙事逻辑,小说线则是武侠电影的叙事逻辑。既然现实主线并不是武侠电影的叙事逻辑,凭什么说《刺杀小说家》是一部武侠电影?这便关乎武侠电影的另一个特征:一种极端的理想主义。

中,主人公完成觉醒后,需要为一个明确的利益——成功的成果/失败的后果——而去战斗,无论主人公是否成功,他获得的都是明确的利益。例如《釜山行》结尾处,孔侑牺牲自己,换取女儿和郑由美的安全。

武侠电影中,主人公觉醒后,追求的是“义”,是一种高高在上的、缥缈的理想,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,是一种“侠”之气节。《刺杀小说家》中,现实线-雷佳音决定自己动手写完小说,现实的逻辑是,他明知写完小说对现实进程没有影响,依然决定帮空文完成作品;小说线-少年空文明明可以一路西逃,却选择逆向前行前往皇城。

这便是侠义。上世纪香港新派武侠指涉/对抗的阶级问题,在《刺杀小说家》里变体成了对资本阶级的对抗。现实线和小说线并行互文,高潮处雷大头穿越进小说中取得胜利,现实问题却并没有解决,以此来看,其实是悲剧。“武侠片作为类型,应该像恐怖片和侦探片一样,结尾不能大团圆”。——徐皓峰舍身取义,“义”取到了,“身”该舍弃。路阳完成了一次武侠电影的复刻与重塑。

有人说《刺杀小说家》给徐克拍更有感觉,其实不然,新世纪后,徐老怪深陷想象力飞扬的怪圈,若不是陈国富和张家鲁护着,怕不是飞到九霄云外去。路阳学院派背景足以让他在剧作上扎实不扬,想象力虽不如徐克,却刚刚好。

《刺杀小说家》注定受到纷乱复杂的评价——一如其情节排布。有人对它无感,纯看个热闹;有人喜欢它重工业下的特效;有人觉得它吵闹,打扰自己睡觉;有人则喜欢得不得了。

它几乎踩到了直男的每个点——雷大头的喜感,国内最高水平的特效,山城背景,动漫化处理,巨兽膜拜,邪典氛围打造等等。相对比路阳的前作悬疑包装的《绣春刀》系列,它的受众更加明确,因为它是更加纯粹的武侠电影。

路阳用现实人物穿越进小说,来完成对武侠文本没落的缅怀,同时也完成了武侠电影与小说同根同源的致敬。小说写完了,现实还在继续。真诚希望路阳带着这种侠义精神,一直拍下去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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